老師說。男孩留著一頭長髮,髮長及膝,父母說因為宗教信仰,等時機到了才能剪髮,而那個時機,沒有人知道。孩子綁著辮子上學。不說,外表看不出是個男孩。老師說,幸虧同學們心性還單純,導師帶班有方,目前在班上才沒有非議的聲音。但即將進入高年級,青春期孩子很可能捉弄嘲笑,擔心孩
子面臨被霸凌處境。況且,這個孩子學業落後、有好動和衝動控制困難的狀況......。
我們在擔心什麼?是頭髮還是人際風險?
老師們說:不是不能接受留著長髮的男孩,只是父母的堅持是不是太迷信?這種觀念對孩子好嗎?
所以重點是長髮背後的緣由,關於家長加諸孩子的信念,是不是會讓孩子的成長有更多困難。這個擔憂不是只屬於老師的。儘管父母工作及生活功能良好,思緒清楚,我在醫院心理師的衡鑑報告結論裡讀到「孩子疑似吸收父母的妄念,會以此自我解釋。」
我們的擔憂是因為不知道該不該收下父母的「奇怪」信念。
這正是「多元文化」的價值,思考在他人文化和信仰面前止步的界線,不再追究和評價。當前提確定了,才能把注意力從「這樣好嗎?」「要那麼固執嗎?」收回來,去想「能做些什麼,落實對孩子處境的關懷。」
男孩留著長頭髮會容易被欺負?只要留短頭髮和大家穿類似的服裝就不會被欺負嗎?
其實,談到怎樣容易被霸凌,有很多被霸凌的對象,穿著都挑不出毛病。有父母無奈告訴我「同學嫌他臭,我幾乎每天幫他準備換洗內衣和襪子到校,還要怎樣?」其實孩子的散發的氣質,調節情緒及融入團體的能力,預測價值更高。
究竟在人際能力上他有多少存款?要回到這個孩子的具體表現。
老師說:他體育項目表現很好,動作敏捷,興趣和話題能夠打入男孩團體。那麼,如果同學要把「娘娘腔」當作嘲弄的話點,這個標籤也不太貼得上去,除非他跟別人有過節,人家要找碴。但這孩子整體與人互動的狀況,到目前為止看起來,他珍惜跟同學遊戲的時光,打躲避球的時候清楚自己的優勢和位置,雖然熱衷肢體打架的遊戲,但不常擦槍走火,不是容易樹敵的類型。如此,他有建立和維持友誼的能力。
但我們依然預想可能來臨的挑戰,他有多少抵抗力?
「特別醒目」要如何在小朋友眼中不成為「怪異」,不流為嘲弄的話題,和他回應別人好奇時,是否攜帶著「坦然」和「自我接納」的態度有高度相關。
「我們家男孩會留這樣的長髮,是有原因的。......,對啊!有時候不方便,可以剪的時候,我就會剪。」
「這個頭髮是紀念,有意義,我現在需要留著它。」
父母的清晰和老師的接納,會給孩子最好的準備。
綜合來看,我們如此擔心,是因為我們對於跟自身截然不同的信念有很多恐懼,恐懼背後是關懷和愛。而誰身上沒有一兩個可以被別人當作話題的弱點,想著把這些「點」清除之外,如果一個人可以在小的時候,學習跟「特殊」平安地在一起,也不失為一份珍貴的學習,對他是,對他的同學們也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