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週陪飛講座時,我和在場的夥伴分享了自己的來時路,最後也談到了幾個感謝自己的點,也就是這條路上的「心法」。
其實,我來不及對大家說——沒有什麼原則是適用於所有人的。或許對我來說,「來者不拒,使命必達」為後來的道路帶來了巨大的收穫,但對你而言,人生的課題可能是鍛鍊自己收攝能量、學習取捨。所以,我只能分享自己的經驗,如果這些話能在你心中的某個角落產生共鳴,那就感謝這份相聚的緣分,讓我們內在的某個部分能夠更加茁壯。
其中一個我分享的心法,是在職涯的前幾年,我幾乎不給自己猶豫或後退的空間,把握所有能與助人工作者對話、接觸個案的機會。
舉例來說,當年從醫院到社區,我有一大塊工作是與各級學校合作,擔任駐校心理師。原本以為會是穩定照顧幾個孩子,每次到校與他們進行個別諮商或遊戲治療。然而,現場的工作方式與想像完全不一樣,——經常,每次進校園接觸的個案都不同,心理師的工作更像是急診中的檢傷分類,讓這個系統內的每個角色各就各位。
例如:
第一節課,我與輔導老師及導師討論學生的狀況
第二節課,評估孩子的情況。包括建立關係,讓孩子願意表達,並且在結束時,確保他能感受到被理解、被支持,而不只是「被調查」
第三節課,與家長溝通,懷抱著學校交付的使命:「請讓媽媽願意接受特教鑑定」、「請讓媽媽理解如何與導師溝通」、「請讓媽媽知道家庭如何影響孩子……」;
第四節課,與專輔老師、導師、特教老師開會,回顧工作內容,討論下一步的方向。
當時的鐘點費是一小時800元,工作內容是上述的各種組合,沒有固定模式。
有一次,我剛離開學校,校長的電話打來,開口就問:「心理師,你跟媽媽說了什麼?她談完後就來辦轉學了……」 我嚇屎
緊接著,主任也來電:「心理師,校長有聯絡你嗎?他很驚訝,因為這位家長終於願意放下與老師的對抗了。」
每一通電話,我都認真地接起,細細回應。
還有一次,一位社福單位的社工對我說:「今天這個個案,諮商時需要我的陪伴,我會全程在場,也想了解心理師的工作是如何進行的。」於是,他全程坐在一旁做筆記。後來,他成為了社工督導,而這個單位,也成了我合作超過八年的夥伴,直到現在仍維持著合作關係。
當時,心理師的角色和工作模式,每個場域都有不同的想像。我提醒自己:當進入一個場域,我是客人,把他們的需求放在前面,尊重現有的框架。在框架內來尋找工作的空間。每一次合作都是獨特的,沒有標準模板可循。回頭看,這樣的心態,帶來容納度、多元性,以及紮實的磨練。
不挑選個案、全力以赴、開放心態迎接一切的工作方式,幾乎持續到疫情爆發。 禮拜六剛分享完這段歷程,這兩天宇宙便送來了奇妙的回應。
昨天,一位指定找我的個案對我說:「你記得江**主任嗎?他介紹我來找你,說你是他最佩服的心理師……現在,他已經是校長了。」
哇,那段合作結束,已經超過十年了啊!
今天,又接到一通電話。一位已離職的社工透過我的私人電話聯絡我,詢問一位朋友的狀況,想討論是否合適接受諮商,或該如何處理。他在電話裡說:「你可能不記得我了,但是我的老師很有印象,你對個案的幫助是看得到的,而且你總是願意讓我們知道你在想什麼、做什麼。」
跟他也已經八年沒有聯絡。
短短兩天,這些訊息讓我覺得,彷彿過去時空的自己向現在的自己揮手。我向當年致敬,也向當年的狀態告別。
直到國門關閉,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——健康瀕臨崩潰,眼睛、脊椎、胃長期發炎。大量的交通時間壓縮了睡眠,過多的準備工作擠掉了運動與親子時光。我知道,生命走到了該暫停、該轉彎的時候。
於是,我開始寫書、帶領系統排列、專注於自己的修煉,調整工作方式與結構,並回頭擁抱家中的青少年……
漸漸地,我淡出各單位的合作,只接特定的工作。不知不覺,這樣的轉變已經四年了。
已經過了彎道,感恩地收下過去的禮物,懷抱感謝,然後放手,
現在,面對這個階段的限制,做能做的、做得來的,以及想探索的。
感謝所有的緣分,感謝所有的教導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
注意:只有此網誌的成員可以留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