~之說故事
小時候的我
小時候,我在外婆家度過童年,父母親很忙碌,隔幾天就會過來看我;現在回想起來,沒有被看的感覺。他們來聚會,和阿姨、外婆、舅舅,大家熱鬧的互動成一團,那個時候的父母為了生活忙碌,最大的愛就是想辦法彼此互相補位、拎著小孩長大。
而那個時候的自己,有很多情緒張力,他們會用「脾氣暴躁」、「很愛生悶氣」來形容我,我也記得自己脾氣不好,常常因為這樣被罵;但不知道怎麼回事,那個時代,沒有人會想看心裡頭的狀態,也不會帶小孩去弄懂,到底心裡在發生哪些事。
很多事被時光帶來了,又被下一個時刻推走了;很多心情和感受湧上來,也不知道有沒有離開,在意識的層面就過去了。
撲通!掉進洞裡!
當時,在外婆家,有一個大姐姐,可能是很遠房的親戚,那幾年之後,再也沒有音訊。我當時就跟其他小女孩一樣,被大姐姐迷得神魂顛倒,想溜進她的房間、看她那些美麗的東西,想跟進跟出。
有一個晚上,好多人聚在外婆家,大姐姐要出去買東西,我想跟,大家附和著要她帶我出去走一走(可能我也滿吵的),到了樓下,她要我在門口等,不願意我跟著她過馬路到商店裡,等著、等著,我開始對著馬路大叫她的名字,一邊移動,然後就掉到路邊正在施工而造成的沙土洞裡去。
好像我自己爬起來了,因為我記得她看到我的時候大笑,可能我沒有哭,因為我沒印象有任何人安慰,或叫我不要哭的過程。我們一起回家,在客廳裡燈光比較清楚,媽媽說怎麼滿臉都是血,鼻子上的疤到現在還有⋯⋯⋯。
記憶裡,我一直記得那幾幕眼睛所見的畫面以及別人的反應,關於自己的情緒和身體經歷的,一無所覺。
連結身與心
在一次內在探索活動,當我站在身體的位子上,讓感受一層、一層打開,就在身體顫抖的同時,心頭浮現出「難過」、「眼淚」,以及越來越高張的「生氣」。
胃部緊縮,我似乎害怕這個生氣,抱著肚子蹲下來,喊出「你就是欺負我,你擺明了欺負我!」一次又一次說,更多的難過和更多的生氣,我對某個重要的人說,「你怎麼可以把我留在這裡,讓別人這樣欺負我,我甚至不知道他對我不好,我根本不會知道怎麼辦。」
眼淚伴隨著強烈想要嘔吐的感覺,之後抱著馬桶大吐,沒有吐出什麼實體的食物, 身體卻覺得輕盈釋放。
這個療癒的歷程帶來什麼改變,很難言喻。
但這無疑對我來說是正向的歷程,這個經驗像解壓縮般浮現在意識裡,不再需要花能量阻擋。我跟這個經驗之間的緊張解除了,我從身體中感覺到畫面的每個部分觸動著我,我能看到那個站在馬路邊小女孩的背影,可以過去拍拍她,了解彼此的眼淚,我把那一段經驗完整的帶回到心裡。
當時,突然發生的驚嚇、不想被罵的害怕,形成所謂創傷經驗中的「凍結」現象。受傷之後,我需要什麼,想為自己做什麼,這些意念都斷掉了。屬於「感受」的部分空白,每回相關片段浮現時,只覺得是哽在喉嚨和胸口的無名煩躁,注意力急著離開它。
直到這個身體流的經驗歷程之後,我體會凍結之處存在想往前的驅動力,就時間上面好像它們過去了,成為頭腦的一抹記憶,但留在裡面一團被壓住的表達則是一直等待著繼續。
現在我明白,我們可以與身體結伴,支持自然的生命動能甦醒,
當傷痛經驗不再需要被隔離,它終究會轉化成為身心資源的一部分。
蘭這樣看
身體內有太多的記憶,每次發生的重大事件,無論喜怒哀樂,都會留下一個無形的疤痕。有時莫名的喜歡一些東西、一首歌、某一個日子、某個顏色......等等,總是在類似的情境中想起自己,這是我的獨一無二、是我最珍惜的什麼什麼。
通常這些影響比較讓自己有存在感。
許多創傷的疤痕,讓人一直掉到相同的情緒和感受,為了讓自己避免痛苦,許多記憶被選擇遺忘,每一次遺忘都在累積,漸漸的成了一直在的印記,它也成了每個人的一部份,通常夾帶著清楚的痛苦,和想逃走的下意識反應。
這一點一滴形成的印記,既是人的習氣,也成了丟不掉的業障。
不管你要不要去面對或相不相信,這些發生一直都在。
慶幸我們的世代,有許多方法和關注,幫助我們更有機會和自己的身體相會,祝福大家。